文｜刘璇
人们迷恋深沉的艺术作品，但人们又喜欢浅显地为艺术家和艺术品命名。李玉刚转行拍电影的时候，在爷们为主流的导演圈子里，她被人们称作“美女导演”，后来因为《苹果》，她又被冠以“新锐导演”的称号，也有人说《二次曝光》太商业，而李玉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，“我一生追求的就是心灵自由。”
不可能只拍一种电影
李玉的外形和大多数时髦的都市女性差不多，长发披肩，爱穿牛仔裤和T恤，这几年开始偏爱黑色。而她的眼神却和大多数目光坚定的都市女性大不相同，时常呈现微微失焦的状态，似乎在看人，又似乎没看人，一种湿漉漉的毛玻璃般的眼神。工作中李玉常常是一种洞察到近乎凌厉的眼神，一眼看穿一切。
不在片场的时候，李玉就在自己的工作室，电影后制阶段，她可以整天地耗在这里。拍过十年纪录片和地下电影，李玉穷过，她曾卖掉房子到处借钱，拍完《今年夏天》后和男朋友一起逃票扒火车回北京，这段扒火车的经历被她拍在了《观音山》里，列车飞驰，陈柏霖和范冰冰在火车顶上漫无目的地大声喊叫，这画面文艺范十足。
李玉的第二部电影《红颜》是她和制片人方励的 次合作，这部电影让她从地下走到了地上，也让她在国际间名声大噪。再到后来的《苹果》，李玉的风格更加成熟，柏林电影节主席保罗·施埃德认为这是他看过的 的一部中国电影。然而遗憾的是，在中国上映的《苹果》遭到多次删改，“很多重要的场面被删掉了，有些故事的整条线索也被拿掉了。”
年的《观音山》和随后的《二次曝光》都是叫好又叫座的作品。李玉也因此受到了一些非议，风格的转变让很多观众觉得不适应，电影评论者甚至直言李玉是“为了赚钱而拍片”，而李玉对此却并不以为然，“我不想制造争议，我只是把自己感受到的人生表达出来。”
“性别是我的优势”
李玉镜头里的范冰冰特别漂亮，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不施粉黛，浓密的长发洒满肩头。脖子长的女人会显得很优雅，给婴儿哺乳的刘苹果，和人起了争执的南风，独自在阳光下发呆的宋其，无论她们的职业和处境如何，李玉都会用很大的篇幅来展现范冰冰那颀长白皙的脖颈，因而为这些角色赋予楚楚动人的气质。从来都是女人更懂得女人，女人更懂她们的美丽和妖娆，李玉认为女导演是她的性别身份，也顺理成章是她的优势，虽然她的作品多是反映当下女性生活的，但她不觉得自己女权，“相反，很欣赏男女之间的和谐”。
李玉也有发飙的时候，巨大的工作压力和她对作品的坚持，使她不止一次和老搭档方励吵架。方励对电影《二次曝光》的制作阶段记忆犹新：“为了一帧镜头的顺序或取舍，李玉能跳起来跟我拍桌子”。其实，《二次曝光》还未开机时，两人也为剧本的细节起过争执，僵持不下时，李玉便急得砸电脑，一共砸了六台，范冰冰笑话她：“会砸电脑的导演才是好导演。”不过后来《二次曝光》上映9天票房突破万元的战绩，让李玉觉得自己的坚持并没有错。
李玉挑选演员时也会动用专属于女人的感性。新片《万物生长》男主角敲定韩庚后，质疑的声音就来了，她的朋友们出于善意提醒她：韩庚可能不会演戏，而李玉觉得这些不重要。“我见到他说的 句话就是，你不会演戏，但是我相信我能看到你的空间。”在随后的合作里，韩庚的诚恳和敬业让李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：“他那种真，是真的想做一个演员的决心，不是想做偶像的决心，特别打动我。韩庚不止一次和我说，李玉姐，怎么样都可以，在这个训练里头吃多少苦都可以，说多难听的话都可以，只要把这个角色演好。”这段相处的经过，让李玉想起她和范冰冰的合作，“如果我们彼此没有信任，也走不到今天。”李玉还爆料说：“其实在戏外的时候，韩庚也哭了好多次，他那段时间变得很脆弱，我看到他那个变化挺高兴的。我特别怕一个演员内心特强壮，内心脆弱是一个演员应该具有的，他被一些情绪所牵引，电影里的一些变化干扰到演员的脑电波了，这个是好的。”
《万物生长》的万物生长
电影《万物生长》选在4月上映，这是一个万物生发的时节，上映前的几个月里，李玉忙得不可开交，后制、送审、修改、走程序，她的团队则忙着上映前的必要宣传，组织一批又一批的媒体人去那间小小的剪辑室看片——为此，宣发不断跟每一个记者道歉：“抱歉，这里真的太挤了。”拥挤，意味着受
李玉在和冯唐成为朋友前就看过他的小说，她对冯唐的评价是：“他的东西很幽默。”后来，冯唐的小说一本接一本地出，也就不断有人来提醒李玉：冯唐的风格和你的电影特别搭。冯唐的作品很难被改编成电影，因为没有故事。李玉认同冯唐作品里的只言片语和黑色幽默，但要把它们搬上银幕却是另外一回事。在看《安阳》和《天下卵》的时候，李玉想要“放弃”冯唐，因为“审查上肯定有问题”，于是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了。
李玉对纯青春题材的电影不是特别感兴趣，她认为成长、青春必须和人性、幻灭、失意捆绑在一起，她要表达的永远比青春更多。这一点她和冯唐的观点一致，她在《万物生长》里看到了属于冯唐的人体、幻灭、视野和对人性的理解，还有和世界沟通、和世界的关系等一系列她想表达的青春，“你在看到他作品时，你会被自己打动，会有会心的笑，因为他的东西都很幽默，他的书里有一个章节叫《一地人头》，我就把它作为电影的开场了，看电影的时候你会觉得太会心了。我们年轻的时候都这样过，特别不靠谱，特别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，甚至不惜与全世界都翻脸，义无反顾的决绝。”
“世界上有两种长大的方式：一种是明白了；另一种是忘记了明白不了的，心中了无牵挂。所有人都用后一种方式长大。”冯唐在《万物生长》里这样说成长。青春可能是世界上 的事物，因为成长意味着希望，青春就是万物生长，老子所说的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”是对宇宙的一种探索，其含义是说宇宙最初有道，“有物混成，先天地生”。宇宙和万物的起源我们无从考证，但青春却人人都有。
本文原载于.4.15《现代画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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