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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养蚕时节
文
邱红
藤蔓遍野，荼蘼花架。立夏，应朋友之邀，至桑地采果。
图
瞬间的魅力
清晨，微凉，天爽气清。漫步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，晨露打湿裤脚。路旁一排高大的桑树，被半人高的野蔷薇严严实实围住。抬头仰望，桑树枝条粗壮，叶片肥硕，有的巴掌那么大，在阳光下忽闪着嫩绿的光。乌乌的、红红的或青青的桑果直接依附在粗枝上，疏密有致地或隐或露在绿叶丛中，有的两三个聚在一起，有的独自一个挂在枝上，还有的一对一对排列着……手能采摘处，大多数是青果或红果，尚未完全成熟。已经成熟的果儿像粒粒小花生似的宝石爬在高枝，乌黑乌黑，在阳光下黑得发亮，分外诱人。走进荆棘丛中，从主干处轻轻掰下枝条，小心地伸手摘下它们。咬一口，还是儿时的味道，甜津津，软绵绵，香气瞬间弥漫口舌，真鲜嫩！接连几颗塞进嘴里，久已干渴的味蕾瞬间得到满足。
记得小时候，太阳初升的早晨，喜欢做妈妈的尾巴跟着去采桑叶。一到地头，快速钻进桑地，低着头，猫着腰，寻找躲在桑叶下的大桑果。一旦发现，迫不急待摘下放入口中。边吃边找，离自家的桑地越来越远……直到妈妈着急的呼唤声传来，才恋恋不舍地环顾周围再跑回来帮忙采桑叶。边采边找，如果运气不错，也能在采摘桑叶时找到躲藏在绿叶间的像小拇指那般的乌黑大桑果。
那时候，食物匮乏，桑果是那个季节大自然最美好的馈赠了。有时候，放学后去割草，心里总惦记着桑果，草没割满篮子，嘴上、手上却乌黑乌黑，总想把嘴上擦干净，可这汁水就像染上去的颜料，那能轻易擦掉？
“梅子青，梅子*，菜肥麦熟养蚕忙。”从明代“吴中四大才子”之一的祝允明《首夏山中行吟》悉知，立夏起，养蚕忙。那时候，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养蚕。每年这个季节，全村人都忙忙碌碌。等蚕宝宝三眠以后，胃口大了，就要一担一担采桑叶。
每天早晨，等太阳出来，桑树叶片上露水已干，趁太阳不大，早已穿上粗布旧衣的妈妈挑着空秧篮担出发了。到九点多钟，一大担桑叶就采了回来，这是蚕宝宝们一天的粮食。喂蚕宝宝时，把刚采来的新鲜桑叶一张张铺盖在它们身上，后面的还没有铺结束，前面刚铺的地方已经吃了大半。蚕宝宝吃桑叶特快，那雪白的身体藏在桑叶下，只见尖尖圆圆的小脑袋慢慢从桑叶边上一排排有序地啃食过来，再一点点吃过去。不一会儿就可以瞧见它们白胖胖的身子了。无数蚕宝宝昂起高高的头，很是享受属于它们的美味。只听见蚕房里“沙沙沙沙”的声音，好像春雨在沥沥地下。
蚕宝宝吃食多而且快，一天到晚，一夜到天亮吃个不停，人们称这样的吃食方式为“蚕食”。后来比喻战争年代的入侵不猛但速度很快。蚕宝宝这样日夜不停地吃不累吗？累。大约四天半后就开始休眠，头昂着，嘴嘟着，不吃也不动，整整两天半。等休眠好了，开始慢慢摇着头寻找桑叶吃。
蚕一生休眠四次，分别是头眠、二眠、三眠、大眠（旧时农村养蚕要讨吉利，不说“四”，蚕宝宝吃后拉下来的屎叫“蚕沙”）。眠后的蚕宝宝吃了几遍桑叶后，要为它们打扫闺房。蚕宝宝有无数双细细的小脚紧紧扒在吃过的叶茎上，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拎起，放到干净的匾箩里，把里面的蚕沙和吃剩的叶茎清理后倒掉，这样，蚕房就清理干净了。
大眠后的蚕宝宝一天一个样，慢慢地，越来越大，越长越胖，大约六七天后，等它们自我清完肚子里的蚕沙后就变得通体透明发亮了，白白胖胖，煞是可爱！妈妈喜欢捏着它的脊背拎起来看看，有时放在手心看，就像欣赏她刚刚完成的一件作品，显出满眼的爱意。我虽然也喜欢蚕宝宝，但就是不敢碰触它那软软的身体，更不要说用手去拿了，只能“远观而不可亵玩也”。
蚕宝宝要上“草山”了，外公来帮我们用新鲜干稻草打“草龙”。先把干稻草上的浮叶去掉，理整齐，用铡刀去掉两头，铺在两条早已绕好并固定住的草绳中间。然后用钩子一头钩在裤腰带上，一头钩在草绳上，慢慢地摇动钩子，另一个人轻轻扶着草绳随着“草龙”轻轻起慢慢放，不一会儿，一条“草龙”就打好了。
蚕宝宝不吃不喝要吐丝结茧了，把“草龙”轻轻抬到蚕房间。乖巧的蚕宝宝一个个爬上“蚕山”，开始奉献人类吐丝结茧了。一根根细细的丝这头绕到那头，那头缠到这头，不辞辛苦，大约三四天后，“蚕山”上开始发白，约至七八天后就成了雪白雪白的蚕茧了。
从小蚁蚕到吐丝结茧需要一个多月，在这一个多月中，妈妈起早贪黑，每天半夜也要起来喂蚕，不眠不休。那废寝忘食地服侍蚕宝宝，是养蚕的农家用辛勤劳动的果实来养家糊口，补贴家用。
五月，又到养蚕时，睡梦里常常会隐现儿时家里养蚕的情景。往事悠悠，蚕桑历历。当然，除了春蚕，还有秋蚕。由于秋季桑叶的嫩绿已大不如春季，因而秋茧质量和价位就另当别论了。
关于作者
邱红小学语文教师
任职于溧阳市燕湖小学，喜欢行走在路上，用眼看世界，用心品生活。喜欢读书、写字，寻找内心真实的自我。边走边写，记下生活点滴，体味 百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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